晒秋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秋日，天高气爽，飒飒的秋风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摇曳着树枝，吹着呼哨，裹挟着谷的香、果的甜，一路跳跃，向人间传递着丰收的喜讯。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晾晒的季节。秋日朗朗，母亲菜园里的植物开始收获、晾晒了。

　　母亲的种植园在老屋的东侧，原本是一个废弃的旧猪圈。种了一辈子田的母亲，虽年逾八旬，但对土地特别有感情，惜土如金，她觉得让地荒着挺可惜的，便拆掉断瓦残垣，清理出一大块空地。几经平整，这块地便成了她的种植园。

　　母亲十分喜欢这个种植园，一年四季忙前忙后，春种秋收，把园子经营得像花圃。平时，我怕她累着，总要抽空回乡帮她一同打理，尤其是秋天，一定会回来帮她收获、晾晒园里的果实。

　　园子有二分来地，不算很大，但种植的品种可不少，数量多，收成好。秋天，园里收获了，果实就晾晒在园子里，有地上摊的、芦席上铺的，也有绳子上挂的、篱笆上扣的，红的辣椒，黄的玉米，白的花生，蓝的菜豆，紫的山芋；匾里的芝麻，箩里的百合，筐里的白果，竹篮里的苦瓜片，筛里的菊花（是母亲泡茶用的）……晒在太阳底下，挤挤挨挨，色彩斑斓，把眼睛都看花了，就像是举办的一场秋季农产品展销会。

　　园子里晾晒的果实多，新品种也多。以前，母亲园子里种植的都是温饱型瓜果、豆荚之类，现在多是保健型农产品。晾晒的果实品种，由原来的四五种发展到现在的几十种。有叫得出名来的，也有叫不出名来的。

　　近几年，母亲身体有些发胖，血压稍高，她听人说食用苦瓜、芹菜、茼蒿、荠菜、菠菜，有利于降低血压，便在园里种上这些植物，苦瓜成熟后会切成片晒成干，烧菜吃。秋天还把一些植物的种子晒干了，收藏起来，来年再种。

　　母亲指着摊在地上晾晒的山芋告诉我，这个新品种是今年才引种的。家乡有个集市，是她常去的地方。一次，她逛集时听人介绍，食用紫山芋好处不少，就买回来种。“回去时，驮一袋走！五谷杂粮壮身体，青菜萝卜保平安。”母亲笑着说。

　　园里的胡萝卜和生姜也到了收获晾晒的时候，我操着铁叉刨着，母亲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掰掉胡萝卜和生姜的青叶，掰好了就撂在太阳下晒。看着那么多硕大的生姜，我不解地问：“种这么多的生姜做什么用，不就是平时烧菜用用吗？”“你不懂，我去卫生室量血压，医生说常吃生姜和胡萝卜有好处。电视健康讲座上的老中医也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等生姜晒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去了皮用白糖腌着吃呢，腌好后，给你家一份，顺便也给隔壁的王妈、李婶她们一些。”听罢，我真佩服母亲，养生保健方面的知识知道得还真不少呢。

　　母亲指着另一个晒匾道：“今年百合收成不错，百合有清火、润肺、安神的功效，又叫‘太湖之参’，晒干以后煮粥吃。你也带些回去煮粥给宝宝吃，好着呢。”看着笑眯眯的母亲，我也乐了。

　　母亲变了，几乎和从前判若两人。记得以前大集体时，粮食紧张，生产队分给家里的自留地，母亲总是精打细算地种植，尽挑能填饱肚子的山芋、胡萝卜、玉米或南瓜种，这些植物产量高，又能弥补粮食的不足，至于向日葵、花生之类，坚决不种。一次，父亲在自留地的旮旯里种了十几株花生，硬是被母亲铲掉了，为此父亲与母亲还吵了一架。现在母亲变了，思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养生保健悄悄地走进了她的生活。不过，天变地变，她热爱土地的那份热情始终没变。

　　秋天的晾晒是母亲园子里的重头戏。园子里的果实收获后，必须及时地进行晾晒，以利于收藏。晾晒的时间要持续一个多月。

　　秋之晾晒在家乡又叫晒秋，看着母亲园子里晾晒的五谷杂粮，我喜不自禁。晒秋，晒的是心情，晒的是变化，晒的是意境。时代在变，人的思想观念也在变，美好的生活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母亲园子里的晒秋，就是最现实、最直观的社会变迁的一个缩影。（谢建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