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坐一坐

　　那天，没有预设没有约定，和女儿一起带着小孙女，一路蹓跶就到了南长街448号门前的甜品店坐下了。淡绿色的冰激凌被孙女形容为清晨的味道，女儿的甜品是一瓶粉红的樱花冷饮，女儿给我点的仍是那款一壶一杯慢慢泡饮的瘦身纤体中药饮品。正是蔷薇花盛开的季节，各家店铺被各色各型的蔷薇花、蝴蝶花点缀得美不胜收，街上行人如织，或单独或相携，轻松漫步在街面上，享受着三年疫情后来之不易的不用戴口罩的春日。两岁半的小孙女是坐不住的，自由自在地在商铺与河边徜徉，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南长街448号位于清名桥广场旁南长街西侧，原是无锡老中医朱祝生的诊所，后为南长医院一间门诊所，于1992年纳入职工房源分配，小小诊所住了约十户人家。我便是从那时开始，拥有了自到无锡后的第一间住房——20平方米不到的南长街448—1，此前从集体宿舍到在外租房过渡了7年。在这里，一张床紧挨着一面终年渗水的水墙，靠一批批的书法习字纸前仆后继地不断翻新墙面勉强维持，晒衣须登上仅容一人上下的逼仄楼梯到4平方米不到且多家合用的露台上，2平方米不到的厨房与邻居合用，且与居室隔着一条狭长的弄堂，宽不过一米且三四家人共用，一次先生端着刚出锅的菜急往居室送，不意迎面相撞冲过来的女儿，菜盘撞眉头当下血淋淋……楼上楼下“七十二家房客”的生活场景历历在目。那5年在阴暗潮湿的“小黑屋”（终年见不到阳光），夫妻俩忙着三班倒的工作，一边陪着女儿上完幼儿园再进入小学学习，一起重温汉字拼音字母；一边零点交接一张小书桌，一起奋力拿下了南医大和南师大两个大专文凭，是人生中最辛苦的5年，也是工作学习进步最大的5年。最美时光是晚饭后，带着上幼儿园的女儿漫步南长街，登清名桥、伯渎桥，观河上落日余晖，品街边小吃。清名桥小菜场的人间烟火让女儿直到上了大学回到南长街还回味不已。

　　南长街、古运河也是学校毕业来到无锡的事业所在，梦想所系。从1985年父亲挑着一担铺盖陪我到南长医院门诊小木楼报到，到别医从文，从1997年古运河灯会到古运河成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岗位从医护到文化到民生到博爱，没有离开过南长街、古运河，这里的街景水波亲切得融入血脉。改革发展、区划合并，南长医院、南长区已完成历史使命，但老街古河悠悠荡荡，在不断改造保护中，水愈清，景愈美，配套愈舒适，有外地亲朋好友来锡也是首先想到古运河畔来走一走，坐一坐，自有一份底气在心头。可怜当年迟暮之年的母亲中风后还来过好几回，坐着轮椅的母亲想着要到南长街走走。知女莫若母，女儿心目中的家园也是母亲心目中的家园。

　　如今居住在古运河畔，更是把这里当作了大客堂，一缕炊烟最抚凡人心，走过桥头河边，看着过往行人，逛着魅力商铺，赏着灯光船影，喝茶品点心，经常一坐就是半天，被温暖包绕的“回家”的感觉，让人仿佛又充满了力量。这不，448号门前这药食同源的半天茶点居然已两次都把口腔溃疡给治愈了，研究一下茶的配方不过是茯苓、赤小豆、玉米须、薏苡仁、玉米粉等，治愈力一半来自茶方，还有一半应该归功于老街古河，还有亲人的陪伴吧。

　　退休后唯一能让自己感到安慰的是参与了家乡村志的编撰工作，造访了许多乡亲父老，摸索出亲情脉络，一边怀念一边工作，赴苏州赶常州，白天采访，晚上写稿，不知疲倦地投入……曾梦想有朝一日再为老街古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如今年已花甲，终日忙于家务幼小，想来竟是痴人说梦……（英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