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坞遇琼

　　| 吴翼民 文 |

　　春光明媚日，心动脚痒眼饥渴。女儿邀道：“去湖滨看看春水和春光吧。”遂驱车直放太湖内湖蠡湖之畔的蠡园。是园大小恰宜，有湖光山色，有精巧园林，是借景自成好风景的经典，况且适值桃红柳绿的季节，湖堤有一树桃花一树柳的风致，是缩小了的杭州苏堤，一年赏上一回是大自然的恩赐哩。

　　进得蠡园，一眼看见右侧有一处新辟的小筑——“桃花坞”，不禁心动，且先观赏再说。这蠡园景点很丰富，有长堤烟波、长廊假山、四季芳亭等，桃花坞显见是新辟的。进得此景点，但见临着蠡湖，遍植以桃树领衔的各类花树，正当清明时节，花树普遍怒放，可谓花团锦簇，故而吸引得东一簇游人、西一簇游人。我和老伴尽量不赶热闹，朝着游人不多的僻静之地漫步徜徉，女儿则不失时机为我们俩一一照相留影。其实春光是一样的灿烂，到哪都是明媚风景，当我们俩走到一棵并不怎么丰茂的花树前细赏时，女儿的手机跟着摄影，她按习惯要在手机里搜寻见识一下这棵花树是什么品种，经辨识，她脱口而出：“琼花——聚八仙！”我的心一个“咯噔”，立即追问：“这是琼花——聚八仙？”女儿应道：“就是琼花呀，手机辨识不会有误。”我再也平静不下了，立即回过身子，对这一棵并不茂盛的花树细细打量起来。

　　这棵花树的体量不算小啦，团团如帷盖，正怒放着一树的细花，白色的花朵翩翩若蛱蝶，点缀于绿叶间，细观之，每朵花儿环生有八朵五瓣的精致白色小花，若一只只小蛱蝶翩然而舞，拱围着无数黄色小花蕊组成的大花蕊，有绣球花的韵致，却比绣球花轻盈得多。我观赏之余，兴奋说道：“久违了，琼花——聚八仙！没想到蠡湖之畔也有着她的身影呢。”女儿说道：“这果真是琼花呀，却在春天的百花之中实在不够显眼，似乎称不上花中魁首吧。”我回答道：“琼花算不得花中魁首，但她毕竟是稀有之花，物稀为贵，有着丰厚的历史渊源，以往我就与琼花有过多次交集，回忆起来，莫不让人心怀愉悦呢。”

　　最初与琼花的交集是在书本，一册《隋唐演义》翻得熟透。原来隋唐之际，风云骤起的缘由就源自小小的琼花哩。那时天下琼花数扬州，骄奢淫逸的隋炀帝为了观赏扬州的琼花，下令开凿纵贯华夏南北的大运河，遂激起天下民变，遂有了以唐代隋的演进。当然，运河的开凿绝非源自简单的帝王赏花欲念，这是后人的附会，但琼花的珍贵稀罕作为演义的引子还是给人以无限遐想。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去扬州参加一个文学笔会，就去大明寺观赏过那里一株植于康熙年间的琼花，在花树边踟蹰良久，深深惊艳于兹花的纯洁轻盈美丽，无愧于扬州市花的称誉。笔者后来在昆山工作经年，探知这个江南名郡竟然也以琼花而负盛名，除了琼花还有世所罕见的并蒂莲，于是凡遇上这两种名花盛开时节，我都会赶往以顾亭林（炎武）名字命名的亭林公园一睹为快。

　　在昆山年年赏琼，心有所托，过后落籍到了太湖之畔的无锡，每逢春天，不禁会念想起扬州和昆山的琼花，念兹花如念故旧，寻思同是江南，不知锡邑会有此花否？于是每到一个风景点都会关注起它的形迹，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两年前在无锡名园寄畅园见到了一株开满花朵的琼花，是朋友石声兄指引给我看的，临水卓立，芳华无二，乃知“故友”总有重逢日，天涯何处无“美人”？见到了琼花，我心寄畅焉。今年春天竟又在蠡湖之畔觅到了琼花的芳踪，那么这里的春天岂止是一树桃花一树柳？我会骄傲地向邑人宣称：“蠡园最珍贵的花树非琼花莫属，桃坞里的一众烂漫春花都是琼花的陪衬！”